试议曹禺话剧语言音乐性及其修辞手法

更新时间:2024-04-10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摘要:曹禺是中国现代戏剧史上杰出的抒情戏剧家和语言大师。他的剧作是戏剧与诗的融合,也是戏剧与音乐的融合,具有浓郁的抒情性与音乐性。本文论述的是曹禺话剧语言的音乐性及其修辞手法。
关键词:曹禺话剧语言 音乐性 修辞手法
曹禺是中国现代戏剧史上杰出的抒情戏剧家和语言大师。他的剧作是戏剧与诗的融合,也是戏剧与音乐的融合,具有浓郁的抒情性与音乐性。本文试就曹禺话剧语言的音乐性及其修辞手法展开论述。
著名的小说家、剧作家老舍说过:“话剧中的对话是要拿到舞台上,通过演员的口送到听众的耳朵中去的,由口到耳,必涉及语言的音乐性。”“用一字,造一句,既要考虑这字的意象,又要照顾到声音之美”,“将文字的意、形、音三者联合起来用,一齐考虑,增长本领。”
“这样,文字才能既有意思,又有响声,还有光彩。”又说:“观众要求我们的话既有思想感情,又铿锵悦耳;既有深刻的含义,又有音乐性。”他认为话剧的语言要“音义兼美”。曹禺话剧的语言是“音义兼美”的语言,既有深刻的含义,又有浓郁的音乐性。这里所说的音乐性是指话剧语言,即人物台词的节奏、声调和韵律,具有音乐的艺术特质。
曹禺话剧语言的音乐性突出地体现在节奏、声调、韵律等方面。他善于运用叠字、叠词、双声、叠韵、复沓、排比等语言修辞手法来加强话剧语言的音乐性,使其节奏鲜明、声调铿锵、韵律和谐,读起来琅琅上口,听起来声声悦耳,给人以音乐的美感。
在具体论述音乐性在曹禺话剧文本中的体现之前,这里不妨让我们首先对叠字、叠词、双声、叠韵这几个词语的含义及其表达作用作简要解释和说明。叠字和叠词是汉语特有的一种修辞手法,二者是有区别的。叠字,又称“重言”、“复字”,是讲两个或四个形、音、义完全相同的字重叠在一起合成一个词。两字相叠被称为单叠,四字相叠被称为双叠,如“叮叮”、“当当”、“老老实实”、“清清白白”等。叠词是两个字或四个字合成两个词,如“高兴高兴”、“舒服舒服”、“雪白雪白”、“火红火红”等。双声、叠韵是音韵学术语。所谓“双声”是指双音节词两个音节的声母相同,“叠韵”是指双音节词两个音节的韵母相同。同声母的字可以构成双声,例如“淋漓(linli)、“踌躇”(chouchu), 同韵母的字可以构成叠韵,例如“荡漾(dangyang)”、“汹涌(xiongyong)”。叠字、叠词的表达作用在于:第一,可以拟声。例如,《诗经·伐木》:“伐木叮叮,鸟鸣嘤嘤……”,这里用“叮叮”,模拟砍树的声音,用“嘤嘤”模拟悦耳的鸟鸣,两个叠字构成的象声词,模拟伐木、鸟鸣的声音,造成和谐动听的音乐美。又如,白居易的《琵琶行》:“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大弦小弦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里用叠字“嘈嘈”模拟大弦发出的沉浊粗重的声音,使人如听打击乐,慑人心魄,用“切切”模拟小弦发出的细小轻柔的声音,使人如听轻音乐,陶然如醉;然后“嘈嘈”、“切切”交错在一起,又使人如听一曲美妙的交响乐,产生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艺术效果。第二,可以协调音韵,增强语言的节奏美、声调美、韵律美。李清照的词《声声慢》,用了不少的双声叠韵词和叠字。例如:“伤心”、“黄花”、“憔悴”、“更兼”、“黄昏”、“点滴”等,都是双声词;“冷清”、“暖还寒”、“盏淡”、“得黑”等,都是叠韵词。这首词的开头三句连用七组十四个叠字:“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在内容上突出地表达了词作者冷清、凄惨、寂寞、愁苦的心境,在形式上节奏鲜明,韵律和谐,抑扬起伏,读来上口,听来悦耳。七组十四个叠字,用“情”贯穿在一起,一气呵成,无一愁字,却写得字字含愁,声声是愁,造成了一种如泣如诉的音响效果。
叠字、叠词、双声、叠韵,在我国古典诗词和历代民歌中使用频率很高,有人统计,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305篇中有204篇使用了叠字,使用叠字达647次。《诗经》以后的中国古诗文、词曲也都大量使用叠字、叠词。曹禺继承了这种传统的语言修辞手法,在他的话剧作品中恰当而巧妙地运用叠字、叠词、双声、叠韵,加强了他的话剧语言的音乐性。以下我们可举出一些实例来看。
例一:
周蘩漪(不顾地):他们渐渐地学会了你父亲的话,“小心,小心点,她有点疯病!”到处都偷偷地在我背后低着声音说话,叽咕着,慢慢地无论谁都要小心点,不敢见我,最后铁链子锁着我,那我真成疯子了。(摘自《雷雨》第四幕)
周蘩漪(倨傲地):我请你见见你的好亲戚。(摘自《雷雨》第四幕)
周公馆的专制魔王周朴园说蘩漪有精神病,强迫她喝药,并且还要人人都看蘩漪是疯子;周萍也越来越讨厌蘩漪,像他父亲一样把蘩漪看成是疯子。蘩漪似困兽犹斗,她不顾一切地撕破了周朴园、周萍父子的伪君子面目。蘩漪的前一句台词是对周萍说的,后一句台词是对周朴园说的。上述台词中的 “渐渐”、“偷偷”、“慢慢”、“见见”都是叠音词。作者运用这种修辞方式,首先突出了词语的作用。在声韵上,这些叠词的同声母和同韵母相间交替出现在一个音步中而形成了声韵律的美的节奏。其次,台词中的 “小心”(用了三次)和“亲戚”是双声,“疯病”和 “声音”虽然不是严格作用的叠韵,但它们也是近似叠韵的词。有人统计,仅《雷雨》一剧,叠词有230多处,宽泛作用上双声叠韵词多达450余处。至于严格作用的双声叠韵词,也为数不少。例如双声词:“踌躇”——“四风:嗯(踌躇地)……他……他……他来了!”(第三幕)“伶俐”——“四风(伶俐地笑着)那回头你跟哥哥要吧。”(第一幕)“吩咐”——“四凤:太太,不是你吩咐过,叫我回去睡么?”(第四幕)等。叠韵词:“咕噜”——“鲁贵(颓唐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咕噜着)小!”(第三幕)“荒唐”——“周萍:是,爸爸,那是我一时的荒唐。”(第一幕)“霹雳”——“雷声大作,一声霹雳。”(第三幕)等。《日出》、《原野》、《北京人》等剧作中的人物台词也有不少的双声叠韵词。双声叠韵的作用,清人李重华在《贞一斋诗话》中有这样的阐述:“双声如两玉相扣,取其声铿锵,叠韵如贯珠相连,取其声婉转。”曹禺深知此中奥妙,他运用双声叠韵,使人物台词高低抑扬错落有致,韵律跌宕回环,节奏鲜明,在音响效果上实现了铿锵与婉转的有机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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