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讨陌生化托妮·莫里森小说《慈悲》陌生化叙事技艺解读站

更新时间:2024-03-20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摘 要:托妮·莫里森新作《慈悲》描绘了17世纪北美大陆蓄奴制初期种族制度下的黑人女性的悲惨遭遇以及她们对自由和尊严的渴望和追求。本文以小说中“卖女为奴”这一核心事件为主线,通过援引“陌生化”叙事理论的框架,从多重叙事结构、视角转换与语言移位等三个方面来探析小说所达到的陌生化审美效果。
关键词:《慈悲》 陌生化 叙事技巧 审美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托妮·莫里森的最新力作《慈悲》(A Mercy,2008年11月)一问世,便受到了文艺批评界的热烈关注与广泛好评。在该小说中,莫里森充分展现了她在叙事技巧上的反传统精神,呈现出其独特的创作手法和风格,展示了其划时代文学大师的卓越风范。本文以小说中“卖女为奴”这一核心事件为主线,通过援引“陌生化”叙事理论的框架,从多重叙事结构、视角转换与语言移位等三个方面来探析小说所达到的陌生化审美效果。

俄国形式主义评论家什克洛夫斯基认为:艺术,就是为了使人恢复对生活的原初感觉。而感觉的过程便是一个审美的过程,必须设法延长。艺术的技巧就是使对象陌生,使形式变得困难,增加感觉的难度和时间长度,从而达到更好的审美效果。莫里森的《慈悲》,便巧妙地运用了这种“陌生化”的叙事技巧,有意识地增加了读者审美过程的难度和长度,从而提升了小说的可感性,调动了读者的审美集中,深化了悲剧效应。
从叙事结构上来看,《慈悲》是一部形式非常奇特的小说,该小说一共由三个部分组成,每部分都讲述了一个内容相同的故事,即弗洛伦斯的母亲请求雅克布带走自己的女儿,把女儿作为奴隶来抵消拖欠奴隶主的债务。这一违背人伦的行为在小说中先后被讲述了三次,多重叙事结构齐头并进,各结构之间的关系或隐或显,似断实连;叙事内容亦有平行有交叉有相悖。
莫里森在创作《慈悲》时,先讲事件的结果,“以多个人物的‘声音’聚焦人物和事件,让读者在悬念中思考”①,即采用重复叙述和多重聚焦的手法,使得叙述时间发生错位。“卖女为奴”这一事件正是通过“陌生化”的艺术技巧才使小说更加悬念跌宕。莫里森完全打破了情节发展的时间顺序和线性结构,通过对时空的一次次切割重组、对事序结构与叙述结构常规的一次次背离,增加了读者对艺术形式感受的难度,拉长了其审美欣赏的过程,拉开了欣赏主体与接受客体之间的心理距离。作家有意地把时间错位,运用多重叙事结构发展故事情节,正是为了诱发读者对文本进行不断的揣摩,从而调动读者对整个事件的思考,在思考的过程中,读者对事件和人物予以重新认识,并逐步把所有多重叙述者的叙述碎片——“故事中的故事”(a tale within a tale)拼凑起来,一波三折地凸显主题。

在叙事作品中,视角是“作品中对故事内容进行观察和讲述的角度”②,即“聚焦”。“聚焦是‘视觉’(即观察人) 和被看对象之间的联系。”视角或聚焦作为叙述者或人物观察故事的角度,其处理关系到作品的语言表达、情节的组织、意蕴的揭示乃至整个作品的艺术魅力。《慈悲》采用的是“内聚焦型”的限知叙事视角,即叙事者转用故事中或故事外某个人物的眼光来观察事物,由于他们对事件和人物的认识具有局限性,便使得故事悬念重重,从而激发起源于:科技论文写作www.808so.com
读者探究“扑朔迷离”的故事背后的真相的,犹如侦探查案一样,“层层剥茧,将真相慢慢披露”。③
“卖女为奴”的第一叙事视角是“当事人”——十六岁女孩弗洛伦斯。她回忆了七八年前的情形:她的母亲请求奴隶主家讨债的陌生白人雅各布带走年仅七八岁的她。刚开始雅各布挑到了她的母亲,但母亲把她往前一推,恳求雅各布把女儿带走而不是自己。“求您,先生。别要我。带走她。”④在弗洛伦斯看来,母亲让自己而不是弟弟离开,这说明母亲肯定是不爱她的,幼小的心灵里从此便认定:弟弟比自己在母亲那里更重要。这里,莫里森以黑人女性的痛苦体验重审了奴隶制下的人性残害,通过被卖者绝望无助的叙述,在读者与真实事件之间设置了一道屏障,使读者的神经一下子被一种悲剧气氛深深地攫住,从而产生了一探究竟的浓厚兴趣:母亲为何卖女?
小说的另一叙事视角是准备购买奴隶的白人庄园主雅各布。“真作孽,这岂不是世界上最悲惨的生意!”⑤他感到万分震惊。看到雅各布拒绝带走其女儿,母亲“突然跪下,双目紧闭”⑥。母亲如此决绝地卖女为奴,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读者与真相之间的距离被进一步拉大。在雅各布看来,无论选择女儿还是母亲,都有一个“悲惨”的结局:骨肉分离。这里,莫里森通过控制叙述者雅各布的话语权限,再次给读者设置了一些盲区和空白,留下悬念和模糊的表象;同时,也以白人自由人的角度,重审了奴隶制下黑人女性的内心隐痛,将母性与的冲突更加凸显,使人性的悖论更加戏剧化。
直到小说的最后一章,通过弗洛伦斯母亲的叙述视角,莫里森才告诉读者无名黑人母亲“卖女为奴”实为情非得已。因为她自己就是被从非洲运来,经历了被转卖、被的悲惨遭遇,“在这个地方作为女性就像是敞开的创口,没有办法愈合。即便是疤结痂了,脓血还在下头。”⑦她觉得女儿如果不被买走而在原来的环境里将会重蹈其悲惨的命运,所以她恳请雅各布带走女儿。因为雅各布看人的样子表明“他心里没有兽性”⑧,所以,母亲认为她卖女为奴、雅各布同意带走女儿是“慈悲”而非“残忍”。
莫里森以视角转换的方式,让读者通过众多人物的视角来观察和感知一切,最终对事件形成自己的判断。同一个事件经过再现,并且不同的叙述都有吻合的部分,故事的本来面目渐渐得到了还原,这种多重叙述视角的叙事策略使小说的故事情节具备了一种立体感,也给读者带来了一种新鲜感。

什克洛夫斯基认为:实现“陌生化”必须通过艺术语言,即在语言表达上需要把那些司空见惯的语法规则转化为具有新的形态、新的审美价值的语言艺术。“将充满本族文化符号的喻指性命名方式作为彰显非裔美国族裔身份意识的重要策略”⑨的莫里森对《慈悲》的语言运用更是用心良苦。《慈悲》(A Mercy),莫里森利用反讽同时又是双关的方式给这部小说题名。在黑人母亲看来,“卖女为奴”不是“残忍”,而是“人给予的慈悲”,其“卖女”的根本原因是她内心深处对女儿浓浓的爱。这是多么具有讽刺意义啊!“母爱”必须通过“抛弃”来表达!莫里森通过“陌生化”的命题手法一下子就使读者对“卖女”这一事件陌生起来,从而激起探究其深层原因的。莫里森从语言变形和移位的角度,以暴力的无奈来审视黑人的生存处境,“慈悲”一词正是将暴力辅以黑人沉默的愤怒,从而打破了解读的禁忌。“陌生化”理论指出:作品的陌生化,首先就是语义的陌生化。在《慈悲》中,莫里森在描述黑人奴隶们的生存状态时,便运用了大量陌生化的比喻和动物意象。
鞋子在小说中多次被提及。当母亲跪求雅各布买走弗洛伦斯时,雅各布发现弗洛伦斯穿着一双“成年女人的高跟鞋”,“两条细腿像是黑莓树杆似的从那双破损的烂鞋子里站出来”。⑩她穿着“高跟”、“大”、“破损”的“鞋子”,说明此时的弗洛伦斯犹如踩着高跷走路,时刻有“栽倒”(被奴隶主或出卖)的危险。“鞋子”便是黑人女孩立足的生存环境的“根基”。后来,被母亲抛弃的无助、绝望和痛苦时刻折磨着弗洛伦斯。“阿闵玛斜靠在门上,牵着小男孩的手,口袋里塞了我的鞋子。”{11}
在寻找铁匠的途中,弗洛伦斯遭遇了一群视她为异类的清教徒的非人待遇。即便在她逃离了清教徒之后,仍然感觉到他们企图从她身上“找到一条尾巴,一个额外的的眼睛……”{12}“那些盯着我看的迷茫的眼神,它们在想着我的肚脐是否长对地方了,或者说我的膝盖是否会像猪的前腿一样向后弯曲。”{13}此处,作者以陌生化的艺术技巧对语言进行偏离悖反,使阅读主体获得“不平常”、“新奇”的生疏美感,从而更能深刻体会这些外在的疯狂形象的描写所折射出的黑人女性内心的绝望和痛楚。
《慈悲》这部作品打破了传统的写作手段,通过对作品的叙事结构、故事情节、人物形象和叙述语言的“陌生化”处理,以新颖奇特的方式将非裔美国族群中不为人理解的行为怪诞的“疯女人群像”展现出来,其“陌生化”手法的运用打破了读者已有的思维定式,使他们对司空见惯的人和事物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感和探究欲。在该作品中,莫里森通过弗洛伦斯母女展示了时刻被某种焦虑情结困扰着,并挣扎在某种内在的精神危机之中的非裔美国女性,但她们坚韧顽强的性格又使得她们时刻对自由与尊严充满渴望。作者以其娴熟的“陌生化”艺术表现形式把这个深刻的思想内涵表达得淋漓尽致,为世界文学树立了又一座独具魅力的丰碑,同时成功实现了小说在叙事形式和叙事美学上的完美融合。
① 王守仁、吴新云:《超越种族:莫里森新作〈慈悲〉中的“奴役”解析》,《当代外国文学》2009年第2期,第37页。
② 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220页。
③ 王守仁、吴新云:《对爱进行新的思考——评莫里森的小说〈爱〉》,《当代外国文学》2004年第2期,第43页。
④⑤⑥⑦⑧⑩{11}{12}{13} Morrison Toni:A Mercy,New York:Knopf,2008,p26,p26,p27,p163,p163,p26,p137,p114,p114.
⑨ 朱晓琳:《回归于超越,托妮·莫里森小说的喻指性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83页。
作 者:薛玉秀,盐城工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黑人文学及女性文学。
 摘自:毕业论文格式范文www.808so.com
 编 辑:杜碧媛 E?鄄mail:dubiyuan@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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