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意蕴历代咏虞美人草诗词情感意蕴与文体特点学术

更新时间:2024-02-07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虞美人草相传为虞姬魂魄所化,会随《虞美人曲》摇摆起舞。《情史·情贞类》记载:“(虞姬和歌之后)姬遂自刎。姬葬处,生草能舞,人呼为虞美人草。”《益州草木记》亦云:“雅州名山县出虞美人草,花叶两相对,人或近之,即向人而俯,如为唱虞美人曲,则此草相应而舞,他曲则否。”《小山画谱》云:“虞美人:草本类,而小,一本数花,长柄有毛。下垂,开时始直,苞两片,顶出花头,五色俱备。叶多尖义,形亦五出,瓶心如莲房,须环其外干叶者,不见心。相传此花出虞姬冢上。四月开。”更有记载指出并不是《虞美人曲》才能使虞美人草跳舞,吴地音乐也可以使其舞动。沈括《梦溪笔谈》记曰:“高邮人桑景舒,性知音,听百物之声,悉能占其灾福。尤善乐律。旧传有虞美人草,闻人作《虞美人曲》,则枝叶皆动,他曲不然。景舒试之,诚如所传,乃详其曲声,曰:‘皆吴音也。’他日取琴,试用吴音制一曲,对草鼓之,枝叶亦动,乃谓之虞美人。操其声调与《虞美人曲》全不相近,始末无一声相似者,而草辄应之,与《虞美人曲》无异者,律法同管也。其知者臻妙如此。”在众多近乎浪漫想象的记载中,我们似乎看到了虞姬当年窈窕起舞的身影,又似乎看到了虞姬对项羽无尽的思念与怀想,依稀还可以窥见古人对项羽与虞美人爱情的同情与感叹。在众多花木中,有如此丰富的故事性、传奇性,又极具情感特征的花木,虞美人草可谓独一无

二、古代文人遂多有吟咏。

深沉厚重的情感内涵
咏虞美人草之诗词多就项羽与虞姬的故事而发,但因作者性情、才华、所处时代之不同,所咏诗篇则表现出非常丰富的情感含蕴。源于:大学生论文网www.808so.com
作者或就草写事,或借草言情,或借草议论,不一而足。
(一) 借草言虞姬对项羽之深情。在咏虞美人草的诗词作品中,作者多以第一人称口吻代虞姬立言,叙述她对项羽之满腔思念。如清朝诗人许氏诗云:“君王意气尽江东,贱妾何堪入汉宫。碧血化为江边草,花开更比杜鹃红。”此诗极为真挚沉痛地写出了虞姬对项羽无比专一与忠贞之情,充满悲壮之美。再如宋姜夔《赋虞美人草》云:“夜阑浩歌起,玉帐生悲风。江东可千里,弃妾蓬蒿中。化石那解语,作草犹可舞。陌上望骓来,翻然不相顾。”首两联写由于项羽兵败失利无颜见江东父老,自刎而死,虞姬的命运也遂如野草飘摇。颈联则以传说中“忘夫石”的故事衬托虞姬对项羽的深情,化石望夫但不能解语,不如作一棵小草在秋风里舞动,就像当年跳舞博项王欢心一样,她每日在路边痴情盼望,却又害怕项王飞驰而过不会为她停留。此诗辞旨凄婉,感情缠绵深厚,给人以九曲回肠之感。得益于对女子心理的深切体察与把握,姜夔以代言体的方式,以虞姬内心独白的形式写尽她对项羽的深切期盼,文笔落在虞姬细腻幽微的心理活动,故感人至深。再比如宋萧德藻的《咏虞美人草》:“鲁公死后一抔土,谁与竿头荐一觞。妾愿得生坟土上,日翻舞袖向君王。”作者并未落笔于虞姬自刎之场景,而是紧紧抓住虞美人草生于坟土、随曲而舞的特点写虞姬之痴情执着。此诗既写出了草的特点,也写出了虞姬的情感特点,甚为感人。明人罗泰的《咏虞美人草》不仅以虞美人之眼再现了当年那穷途末路的离别,更是以虞姬的浅吟低唱写出了虞姬那缠绵悱恻的情感,情感表达淋漓尽致,又情深意长。这正如清何浦《虞美人》所叹:“遗恨江东应未消,芳魂零乱任风飘。八千子弟同归汉,不负君恩是楚腰。”
(二) 由此及彼,借虞姬之不幸揭示出女子共同的悲剧命运。在此类作品中,诗人不再胶着于虞姬一己之悲剧,而是以假设历史的方法,在与其他历史人物的对比中揭示出女子共同的命运悲剧,表现出更为深厚的无可逃脱的悲剧感。如相传为魏夫人所作的《咏虞美人草歌》:“鸿门玉斗纷如雪,十万降兵夜流血。咸阳宫殿三月红,霸业已随烟烬灭。阴陵失道非天亡,刚强必死仁义王。英雄本学万人敌,安用惨戚悲红妆。三军散尽旌旗倒,玉帐佳人坐中老。香魂先逐剑花飞,新血化为原上草。芳心寂寞寄寒枝,旧曲闻之似敛眉。怨悒徘徊愁不语,恰如初听楚歌时。清魂杳杳今谁主,玉骨他年耻为土。会当移植汉王宫,更伴尊前戚姬舞。”此诗重新审视了那段历史,认为项羽与虞姬的悲剧完全是因为项羽鸿门一宴坐失良机而造成。首句劈空而来,以千钧之笔指出项羽刚愎自用所造成的必然结果,并以略带讥刺的笔墨议论项羽无须为红妆悲泣,“阴陵失道非天亡,刚强必死仁义王”句则认为项羽的失败是因项羽过于刚强,缺少仁义,因而“阴陵失道”是项羽自取灭亡,是历史的必然结果。“会当移植汉王宫,更伴尊前戚姬舞”句则以极为含蓄的笔墨写出即使项羽不败,获得天下,虞姬也不过与戚姬一样的命运罢了。此诗既有对当时楚汉相争的宏观议论,又有对虞姬悲剧命运的深切同情,更重要的是以罕有的深刻体察到了女人“千红一哭”的不幸结局。与此诗同调的还有元代陈樵的《虞美人草》词:“美人不愿颜如花,愿为霜草逢春华。汉壁楚歌连夜起,骓不逝兮奈尔何。鸿门剑戟帐下舞,美人忍泪听楚歌。楚歌入汉美人死,不见宫中有人彘。”此词主要着墨于虞姬挥剑自刎别项羽之景,最后一句点铁成金,以直接的议论抒发作者对虞姬命运的独特看法。刘邦得天下,和他相爱相亲的戚姬命运如何呢?一句“不见宫中有人彘”则鲜血淋漓地揭示出可能出现的结局。宋人许野雪《咏虞美人草》“合欢枝叶想腰身,不共长安草木春。若听楚歌能楚舞,未央空有戚夫人”,也抒发了同样的喟叹。明人汤珍《咏虞美人草》亦云:“垓下悲歌夜帐寒,美人无奈返魂难。死常为卉随春碧,生误如花染血丹。胡地并传青冢怨,楚江休比马嵬看。萦烟泫雨年年色,添得王孙恨渺漫。”此诗更是将虞姬与王昭君、杨玉环相提并论,在无奈的感喟中道出了女子命运悲剧性结局的必然性。元白朴的《赋虞美人草》亦将虞姬与舜之娥皇、女英并置议论,又岂止“虞兮无可奈何”。这些议论诚如无名氏的《虞美人》所悲叹的“露和清泪湿轻红,古今同”。
(三) 借英雄美人的凄婉爱情以慨叹历史人生的终极悲剧。宋人黄载万有词云:“世间离恨何时了?不为英雄少。楚歌声起,霸图休,却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蔓葛荒葵,城陇暮。玉貌知何处?至今芳草解婆娑。只有当时魂魄,未消磨。”作者在对虞姬的深情追忆中融入了更多的人生悲剧之感。霸图王业不过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世间离恨总是无穷,由个体上升到一般,进而感慨世间英雄共同的失败及女子共同的悲哀。虽咏虞美人草却意旨深厚,动人心魄。明孙齐之《咏虞美人草》云:“楚宫花态至今存,倾国倾城总莫论。夜帐一歌身易殒,春风千载恨难吞。胭脂脸上啼痕在,粉黛光中血泪新。谁道汉宫花似锦,也随荒草任朝昏。”作者不再仅仅局限于对虞美人命运的同情与咏叹,而是由项羽失利引起虞美人之死联想到汉朝的灭亡。“谁道汉宫花似锦,也随荒草任朝昏”,提升了整个诗歌的主旨含蕴,使诗歌包含了更为深厚的哲学内涵。(四) 借草以议论谴责项羽。人们在感叹虞姬悲剧命运的同时,也在思索探寻悲剧结局的真正原因。于是,出现了几篇议论讨伐项羽之作。如谌祜《虞美人草》曰:“失道原不在阴陵,放逐义帝知亡形。西风所过皆残灭,不据关险都彭城。”此作完全跳开当年霸王别姬的史实,而是直面项羽人生的重大关节,认为项羽的失败一在于其失道不义;二在于其建都位置选择的错误。诗篇以历史家的冷峻重新审视那段历史,跳出了传统的充满同情的悲悯之吟咏,而是以客观的态度分析了悲剧的起因,议论精辟,但此诗理智有余而感情不足,虽以虞美人草为题,但已与虞美人无涉。宋舒岳祥《虞美人草》亦云:“垓下楚歌闻太晚,帐前惊起途已穷。当时楚士尽汉归,只有虞兮心不离。……楚王剽悍骨肉叛,项伯私汉无亲臣。范增怒去黥布反,生死相随一妇人。”此诗一方面写出了虞姬对项羽的无比忠诚,但全诗重点在于议论历史,以极为痛惜之情分析了项羽失败的真正原因,即众叛亲离,指出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信,有一黥布却不能用,最终导致功败垂成。
独特的文体特点:咏物与咏史同构
《咏虞美人草》顾名思义应为咏物之作。咏物诗,发源于先秦,形成于六朝,发展于唐代,而嬗变于两宋。好的咏物诗词应该达到两点:一是要抓住所咏之物的特征,达到形神兼备;二是必须寄托作者的情志,但所寄之情须在有无之间,须与所咏之物浑然一体,即“不即不离,不粘不脱”。然而,考察咏虞美人草的诗词创作后,我们发现,只有极少数作品倾情于虞美人草本身的形态描写,如前举无名氏《虞美人》词,作者将虞美人草幻化成虞美人,亦草亦人,既写出了虞美人草和曲而舞的形态特点,同时,又写出了虞美人的娇容纤态。“翠叶轻轻举”写草,“似呈舞态,逞娇容”则不露痕迹地过渡到对虞美人的描绘。“嫩条纤丽”既是对虞美人草的纤纤细叶的表现,却又是虞美人窈窕体态的再现,草与人浑然一体。“露和清泪湿轻红”似在写草之态,又在写人之状。而在亦草亦人的描绘中,虞美人的情与意,作者对人事的感叹尽寓其中。此词诚为咏物词中的佳作。徐茂吴的《咏虞美人草》两首也是紧扣虞美人草的特点着力描写,草与人浑不可分。
但是,更多诗词作品则完全背离咏物诗词的写作规范,变咏物之作为咏史之作。具体来说,可分为两类。一是将虞美人草作为写作的引子,咏史才是作者的主要目的。如前文所举元陈樵的《虞美人草》词,只有“愿为霜草逢春华”句与虞美人草相涉,其他均无关联。类似的作品还有明孙齐之的《咏虞美人草》。二是完全无视虞美人草的存在,纵横议论楚汉历史。如前文所举相传为宋魏夫人所作的《咏虞美人草》甚至无需以虞美人草引出作意,开篇即直接切入历史,以雄豪之笔纵论项羽失败的原因,议论风发。全诗惟有“芳心寂寞寄寒枝”一句与虞美人草相关,“寒枝”也不过是一朦胧树影,全然不见虞美人草的形态。此类诗词作品与咏史诗的咏叹方式几乎完全一致,我们可以将其与宋林景熙的《项羽里》诗进行对比,林诗云:“英雄盖世竟何为,故里凄凉越水涯。百二势倾争逐鹿,八千兵散独乘骓。计疏白璧孤臣去,泪落乌江后骑追。遗庙荒林人酹酒,至今春草舞虞姬。”我们不难发现,无论是吟咏内容,还是写作方式,两者均表现出惊人的同一性。我们再将前文所举明孙齐之《咏虞美人草》诗与李方叔咏史诗《项源于:硕士毕业论文www.808so.com
籍庙二首》其一“千古兴亡莫浪愁,汉家功业亦荒丘。空余原上虞姬草,舞尽春风未肯休”进行对比,会发现两者在构思谋篇立意上俱无二致。更有一些作品甚至通篇与虞美人草无关,纯为咏史,如前文所举宋谌祜的《虞美人草》,此诗与苏辙的《虞姬墓》诗“布叛增亡国已空,摧残羽翮自令穷。艰难独与虞姬共,谁使西来敌沛公”,唐代诗人胡曾《鸿门》诗“项籍鹰扬六合晨,鸿门开宴贺亡秦。樽前若取谋臣计,岂作阴陵失路人”,几乎没有区别。
通过以上对比分析,我们不难发现,此类诗歌实际上已经完全摒弃了咏物词的写作规范,作者不再着力于物的形态特征的刻画,不再致力于寻找物与人的联结点,而是大刀阔斧地议论历史,畅快淋漓地表达自己对历史的思考,变咏物为咏史,表现出与咏史诗惊人的同构合一。这类作品模糊了咏物与咏史之间的界限,成为咏物诗词中的另类,它所具有的文体学意义值得我们关注。
(作者单位:淮阴师范学院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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