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讨论贾平凹对城市文化文学叙述

更新时间:2024-02-11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贾平凹从1972进城以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一个乡下人的身份生活在西安城里,这20年他虽然生活在城市,但他文学想象的空间却全是乡村的,在这些乡村文学的空间里,城市至多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并未真正关心和审视过它。虽然贾平凹头20年代城市生活没有同步表现在他头20年的文学创作中,但这20年的城市生活并不是一片空白,而是成了他后来创作都市文学的文化记忆和生命体验。当他回过头来用文字来构建都市小说的文学空间时,这些文化记忆和生命体验就一下子被激活,成了他构建都市小说的文学空间的主要素材。这样,他都市小说中的文学空间就不再是模糊渺茫的海市蜃楼和缺乏根基的空中楼阁。本文拟就贾平凹的4部都市小说对城市文化的文学叙述进行一番探讨,以突显其易被忽视的城市小说的创作成就及其文化价值。

一、城市空间、生命体验和文化记忆:西安城市文化的文字版

西安是十二朝古都,悠久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是它最大的特点,但历史文化积淀对于生活在其间当代人来说,大是一种无形的存在,它保留在人们的想象中,是一种个人的记忆和集体无意识充盈在城市的整体氛围中,而城市历史文化积淀有形的物质载体首当其中的就是各个时期残存或承续下来的建筑、符号、名称、风俗和人的行为方式等。《废都》展现了西京城里形形色色的被浓缩了的“废都”景观。从城市文化的视角来看,它既已西安城市文化的组成,也是解读西安城市文化的一个内容丰赡的文本。
《废都》是贾平凹的第一部关于城市的长篇小说,是他在城市生活了20年后,第一次用文字和心灵直面城市、把自己对城市及城市文化的体悟和盘托出,反映出他对承载着几千年古老文化的一座古城的爱与恨的纠结,道出了上世纪末一代知识分子内心深处对城市生活和城市文化的集体焦虑和理性反思,包含着知识分子社会批判、文化批判和自我批判的严肃内容。
如果说,《废都》里迷失在城中的庄之蝶及文化名人的生活代表着作者贾平凹对城市文化的感性体验的话,那么,书中的那个寓言般的角色:一头不会说话、但却能像哲学家一样深思的奶牛,则代表着作者对城市文化的理性深思。小说中作者借牛的深思而直抒胸臆。在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中,都市的每一步发展,都意味着对原先乡村田园生活的深刻颠覆。都市中形成的新的人际关系、新的道德价值观、新的生活方式无论其合理与否,都会在传统知识分子的心理中引起激烈的抵抗。
在《废都》中承担着这种形而上的精神使命的还有唱民谣的老者以及以棺材为床、阴阳不分的牛老太太,他俩与那头哲学牛一起共同表现着作者冷静、理性、超越生活表层的创作意图,尽情展现了城市文化生态的种种弊端,以及知识分子精神家园的失落等等。从三者的隐喻中可以看到现实城市的真实与作者理想之城的碰撞,隐喻着城市文化和城市精神的颓废与坍塌。
《白夜》是贾平凹在《废都》出版两年之后,于1995年推出的一部长篇小说,《白夜》中的城依然叫西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看做是《废都》的续曲或姊妹篇。小说依然以城市生活为背景,作者将关注点从城市知识分子投向了普通市民。从《废都》到《白夜》,尽管人物主体发生了变化,但作品的主题是一以贯之的,这就是充分揭示商品经济大潮中当代中国城市人的精神异化状况。
《白夜》中反复出现的那把神秘的钥匙,寓意着漂浮在城市中的人们希望找到自己的家,启开自己的家门,也希望启开相互熟悉又相互陌生的都市人之间彼此的心门。然而,主人公夜郎白天的生活像是在城市的现实中夜游,晚上的夜游又像是在白天的生活中找寻。他的那把钥匙没有启开城市的家门,也没有启开爱着的人的心门。
于是,那把神秘的钥匙从颜铭的脖子上挂到了虞白的胸前。内艳外素的虞白,激起了夜郎无穷的关于城市生活和精神世界的想象,然而,他们之间若即若离的鸿沟同样无法弥合,虞白的清高自处、小资幽独,又屡屡让夜郎蠢蠢欲动的心在自惭形秽中偃旗息鼓,两个孤独的心始终漂浮在偌大的城市中而不能交融,那把希冀启开彼此心门的钥匙再一次失效。在小说所描绘的市井生活中,都市像一面打碎的镜子,充斥着迷离的碎片,游走在城市边缘或置身于现代城市生活之中的人们,既无家可归,又画地为牢。
在《废都》中,城市是一堆水泥,在《白夜》中,城市是一只搁浅的船,这座城“原本是一条河从中分开的,后来河水却干涸了,河面上修成一条大街,而为了纪念这段历史,城的围墙修建成了一个船形,这钟楼就筑成塔的模样,来象征船的桅杆了。”这是夜郎从一段碑文上看到的西京城的历史,而在他眼里,西京城“哪里又像现代都市呢?十足是个县城,简直更是个大的农贸市场嘛!”然而,这个因水而建、以农而成的西京,土气里却隐藏着脱俗的大雅,滑稽的外形却建在悲壮的故事之上。竹笆街上的平仄堡宾馆,是从抱琴的再生人的骸骨上建起的,“建筑师别出心裁,将楼盖成仲尼琴形”,“一段残酷的悲剧衍变成了美丽的音乐境界。”
《白夜》对当代中国城市生活和城市文明的价值批判,更多地深入到人的精神层面和心理体验。一群生活在城市底层、被划作边缘人的浮躁和落寞、惆怅和辛酸在城市的昼夜交替中起伏沉浮,亦真亦幻,极其微妙地展示了在白天的明朗中潜伏着黑夜的惶惑和无助,而黑夜和梦境的漫步却是白天现实生活被挤压后变形的偷安。不时突兀而出的诡异乖戾的情节,如再生人、夜郎梦游、祝一鹤变蚕、目连戏等,使小说弥漫着一种阴郁迷离的神秘气息,但这种神秘直达人心,形外神内的象喻性,比起《废都》中老牛的直白议论和牛老太太的鬼话,更加晦涩荒诞,然而也更具诗意,更为深邃。
《土门》是贾平凹的第三部都市小说。小说主要表现乡村的城市化理由。乡村的城市化理由,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池田大作认为城市建筑的高层化,是违反自然、违反人性的,它使人陷入不幸之中。从中国当代此类题材的长篇小说创作格局来看,纯粹写农村的,主要写城市的也出现了不少,但从反映乡村的城市化过程、乡村如何走向城市以及怎样被城市侵吞这个角度来写的长篇,《土门》是极为独特的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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