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冀中“音乐会”在当代社会生命力

更新时间:2024-02-15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在改革开放的新时期,古老的中国骤然加快了由传统农耕社会向现代化社会转型的步伐,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其成就举世瞩目。但是社会环境发生的变化,给原来依附农耕社会而生的传统文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存活危机。
冀中地区的古老乐种“音乐会”就属于这样一种传统文化。音乐会是曾经在这一地区广泛存在的民间乐社,其音乐风格端庄、古朴,其曲牌名可见于唐宋词牌和元明戏曲曲牌,是中国古代音乐的活化石。音乐会的活动与中国传统礼仪规范、当地的民俗和民间信仰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具有较高的历史和民俗文化价值。在中国由传统农耕社会急遽向现代化社会转型的大背景下,音乐会的存活也遇到了一系列的困境。如:由于年轻人外出打工导致音乐会后继乏人,当代社会文化生活多元化挤占了音乐会的原有“市场”,以及传统的无偿服务方式逐渐转变而引起音乐会文化性质的变化等。
冀中音乐会在当代社会遇到的存活危机是显而易见的,现代化发展带来社会的种种变化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但传统音乐文化的消亡是它在如今社会背景下的必定结局吗?难道现代化的实现要付出断送传统文脉的巨大代价?笔者对此的看法是比较乐观的。我们有理由相信,冀中音乐会在当代社会仍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它不会在现代社会消亡,而会在与现代社会的互动中继续存活和发展下去。笔者认为理由有以下六点:
1.冀中地区民俗事象和民间信仰对音乐会的刚性需求
我们一方面要看到现代化大潮对传统文化的强烈冲击,另一方面也要看到传统文化抗冲击的恒定性。冀中音乐会尽管遇到了存活危机,但本地民俗事象和民间信仰对音乐会的刚性需求,又在支撑着音乐会顽强地存活并发展下去。作为一个与当地民俗事象和多神崇拜的民间信仰相联系的一类民间乐社,音乐会在传统社会中义务担负或参与村落的春节祈祥、神灵朝拜、中元祭鬼、祈雨驱雹、民间丧事等一系列与村民的精神寄托、生活康泰及最终归宿等密切相关的各项事宜,这些事宜往往不因世事的更迭而移易,民众千百年形成的精神信仰,也还有着相当稳固的社会基础,很难被新的社会环境所完全荡涤。音乐会的神圣性和其较强的仪式功能,使其有着比娱乐性的民间文化更强的生命力。对于冀中乡村的百姓来说,没有音乐会的日子精神无托,百姓还用什么朝拜各方神灵、求福祈祥?
也正是在这样的刚性需求之下,冀中音乐会虽遇到了种种困境,但仍然保持了一个数量庞大的种群,据河北省非遗保护中心的统计,目前进入国家、省、市非遗名录的音乐会就有65个①(实际数目要多于65个,如国家名录中的“雄县古乐”包括四个乐社,“高洛音乐会”包括南、北高洛两个乐社),再加上进入县级名录的及尚未进入各级非遗名录的(如雄县葛各庄音乐会、黄骅市西赵村同乐会等),笔者以为目前尚处于活态存在的音乐会仍有近一百个。这样一个由众多自发存在的乐社构成的庞大原生态乐种群落,在全国也是非常少见的。这既是其生命力的彰显,也是这一乐种在未来继续存活发展下去的有力保障。
2.局内人在延续文脉、克服传承危机方面做出卓有成效的努力
在中国社会现代化转型大潮的裹挟下,年轻人常年外出打工、经商,再也没有过去挂锄时节聚拢到一起学习音乐的闲适了。音乐会的传承因此遇到了麻烦,老人一个个故去,年轻人接续不上,有的音乐会因此而逐渐走向消亡。但在另一方面,冀中音乐会局内人正在以高度的文化自觉性和文化传承使命感,克服社会现代化转型带来的种种理由。如在安新县端村、圈头等村落,我们欣喜地看到当地人以多种方式吸引小学生进入音乐会参加学习,并探索出了适应这些小学生的一套行之有效的教学方式,使得一批十几岁的小孩子逐渐成长为音乐会的新生力量,有效地解决了音乐会后继无人的理由。又如在涞水县的南、北高洛村,男人们外出打工,他们就打破音乐会“传男不传女”的旧习,招收了一些在家留守的女性成员入会,如今“文坛”的念唱和“武坛”的器乐演奏都有了女性成员参加。冀中音乐会其他各个乐社也都或多或少地加入了女性会员,这种现象既体现了中国社会现代化转型中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也是民间乐社局内人为延续和发展自己的传统文化而做出的积极选择。
在传承策略方面,这些农村乐社也有许多新的探索。比如,以前的老乐手带新乐手,在学习韵谱时都是师傅口头教唱,费时费力。如今他们利用MP3、手机等工具把师傅的韵唱和演奏录下来,可以随时反复地听和学,省却了很多师傅的重复劳动;一些小学员活泼、好玩耍,难以坐下来进入学习状态,为引起这些孩子的学习兴趣,他们采取先让他们旁听观摩,再进入韵唱乐谱与乐器学习。这些村民自己在实践中摸索出来的传授传统音乐的新方式体现了传统文化局内人卓越的创造精神。
为了能够让现代社会认识和接纳自己的传统文化,许多音乐会还以开放的姿态主动邀请专家学者前来考察研究,主动接受各级各类新闻媒体的采访。林中树老先生由于主动到北京邀请中国音乐研究所的专家前去考察,而使屈家营音乐会名扬天下,之后,冀中音乐会各个乐社(如安新县圈头音乐会、雄县赵岗音乐会、廊坊市东张务音乐会等)纷纷主动邀请北京的专家学者前来考察,随后记者跟进报道,使一个个名不见经传的民间乐社走进了社会大众的关注视野,音乐会的活力也由此增强;2013年5—6月间由首次举办的“全国民族器乐民间乐种展演”,冀中音乐会又有许多乐社主动参加。这些传统文化的局内人主动适应变化了的社会背景,克服文化困境并取得成功的努力,说明社会背景的变化并不可怕,只要应对得当,危机是可以克服的。
3.全社会对传统文化保护意识的加强使冀中音乐会的存活环境得到改善
跨入新世纪以来,全社会对于传统文化的保护意识在逐渐加强,这使得冀中音乐会的存活环境得到了一定改善,对于音乐会在当代社会的继续存活和发展极为有利。从国家层面来讲,中国政府已经意识到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国家文化政策完成了从“文化革命”向“文化保护”方向的转换。我们已经建立了国家、省、市、县四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体系及各级保护机构,我国还有昆曲等29个项目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这些都是我国文化遗产保护和文化法制建设的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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