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真”在湖南分布状况地理语言学

更新时间:2024-01-16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摘要:运用地理语言学研究策略考察了“真的”在湖南的分类分布情况。两类“真的”的地理分布基本与湖南官话、非官话区叠合,但受到经济文化、方言接触等因素制约,二者间出现了不一致。
关键词:真滴真箇湖南地理语言学一、引言
“真的”日常使用频率极高,把它作为研究对象能保证方言调查的可操作性与研究的价值性。“真的”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形容词“真”+“的”构成的短语结构,表示对某种情况属实的肯定;一是表示强调或加强肯定的语气副词。基于词组性与副词性的“真的”在不同方言中可能存在语音差异的考虑,我们把“真的假不了”“这花真的香”设为调查项目,记录了湖南省106个方言点“真的”的语音情况。但结果显示二者没有不同发音。本文把调查结果绘制成方言地图,力图运用地理语言学相关理论阐释其中的现象。

二、“真的”语音形式的类型及其分布

如图,“真的”在湖南有“真滴”(“滴型”)、“真箇”(“箇型”)两大语音类型。“真箇”主体分布在湘东、湘中腹地,“真滴”则从湘西部、湘北和湘东南对“真箇”构成包围。它们又能主要依“真”的声母差异再分小类,具体如下:

(一)“真滴”

有5个分类别。1.“ʦ类”:A.“tsən ti”,主要分布于长沙中西部、常德、益阳大部、岳阳西南等,接连成一个比较大的片区;B.“ʦei li”,只有辰溪黄溪口(ʦei24li)。2.“tʂ类”:“tʂən ti”零星分布在慈利(tʂən35ti33)、临澧(tʂən55ti21)、湘潭(tʂən33ti33)等地。3.“ʦʰ类”:“ʦʰən ti”,在调查结果中只有津市市区一个方言点(ʦʰən33ti33)。4.“ʨ类”: A.“ʨin ti”,分布在湘南官话区,如永州冷水滩(ʨin11ti33)、东安(ʨin55ti31)、双牌(ʨin33ti33)、宜章(ʨin33ti33)等地;B.“ʨin tiɛ”,出现在张家界市区(ʨin24tiɛ33)。5.“t类”:集中在常德南部,内部又有细微差别。A.安化县城说成“tin33ti55”;B.安化梅城镇说作“tən33ti31”,有清音浊化现象,实际音值是“dən33di31”; C.桃江高桥乡则是“təŋ13te33”。

(二)“真箇”

有4个小类。1.“ʦ类”:它分布范围较广,从湘东北向南到湘中腹地,还延伸到湘西南的东部地区,形成倒“S”型覆盖了赣语、湘语大部分地区。如临湘(ʦen55kə33)、浏阳(ʦən33ko11)、株洲县龙凤乡(ʦən11ko31)、新化(tsən33kə21)、新邵小塘镇(tsən55kə33)等地。2.“tʂ类”:A.“tʂən kə”,聚集在洞口、绥宁等地;B.“tʂɛ~kɛ”,只有安仁安平镇(tʂɛ~33kɛ)一个点。3.“ʨ类”:A.“ʨen kɑu”存在于祁阳县城(ʨen33kɑu55);B.“ʨin ko”的分布线,呈“7”字型从湘中扩展到湘东南,方言点如涟源市区(tɕin33ko11)、衡阳市区(ʨin35ko55)、耒阳(ʨin33ko33)等;C.只有祁东说成“ʨin55kei55”。4.“t类”:分布在涟源与,发音有不同。A.“taŋ kʊ”只在锁石(taŋ55kʊ21);B.“tian kə”在县城(tian55kə21);C.“dən kə”在三塘铺(dən55kə21);D.“tiŋ kʊ”则在涟源北部靠近安化的七星街镇(tiŋ33kʊ33)。
















图1:湖南省“真的”发音地理分布图

三、“真滴”“真箇”分布的地理语言学阐释

贺登崧(2003)曾把语言地图比作“语言学实验室”。通过湖南省“真的”发音地理分布图这个“方言实验室”,我们能得到一些地理语言学启迪。

(一)“真滴”“真箇”分布范围主体与湖南官话、非官话区

地图中“真滴”“真箇”的同言线把湖南分成两部分,“滴型”主要分布在官话区,“箇型”则分布在非官话区。例如属于西南官话区的张家界、双牌、常德、石门、宜章等都说“真滴”;而湘语娄邵片的、新宁、祁东,吉淑片的溆浦,长益片的汨罗、衡阳及赣语区的洞口竹市镇,都说“真箇”。“真滴”“真箇”的同言线恰好基本与湖南境内的官话、非官话区的分界线基本吻合。但这两条线并不完全叠合,有一定范围内的左右摆动,出现了“例外”。如湘语区的长沙、株洲“真的”都是“真滴”型,而它们本应与其他湘语点一样保留“真箇”这一较古说法。上述现象说明,非官话的历史演变速度落后于官话,非官话的存古性较强。同一个语言项目,它的不同说法在地理空间上的分布格局反映了其在时间轨迹上演变的不平衡性。

(二)长沙城区的“真滴”

如图所示,湘语的长沙市区“真的”的语音(tsən33ti33)是“真滴”型。但我们推测它原本属于“真箇”型。理由有二:
1.长沙城区与周边其他方言点“真的”的发音分布地理符合“ABA分布”理论(岩田礼,1995)。“ABA分布”就是说,“某一个地区原来都是词形‘A’的地盘,后来内部产生了新的词形‘B’(或者这个词是从毗邻地区传进来的),古词‘A’由此隔开了。”地图上显示,长沙城区东边的长沙县江背镇(ʦən33ko21)、浏阳市区(ʦən33kə11),北边的岳阳大部,西南边的湘中地区如县城(tiɛn55kɯ31)、祁东县城(ʨin55kei55)等都是“真箇”,连绵分布面积很大,但恰被分布窄小的“真滴”的长沙从中间“拦腰截断”,呈现出非连续分布格局。这些方言点的“真箇”是“ABA”中的古词“A”,是演变残存的古音类型;而长沙的“真滴”则是“B”,是新出现的语言项目。核心地区方言的历史演变速度总是超过周边非核心区方言。因此包括长沙城区在内的湘东部分地区大概原都是“真箇”的覆盖范围。
2.“真箇”出现的历史早,最迟在唐代就出现了,是较为存古的说法。唐代司空图《休休亭》中就有“可怜藜杖者,真箇种瓜侯。”而“真滴”到元朝末年才出现,是晚起说法。湘语长沙的存古度理应更高。
长沙城区出现“真滴”发音的理由是什么?长沙虽处在湘语区中间位置,但它是省会,南北交通便捷,与外省交流频繁,人口接触“空运”来了“真滴”这个新的语言项目。另外其普通话普及度高,在与外地人长期交往中最终抛弃“真箇”,而向官话音靠拢,读成“ʦən33ti33”。长沙的“真滴”是否是受到与它毗邻属官话区的常德的影响呢?可能性很小。长沙的经济文化发达,长沙话相对于常德话来说处于强势地位。一般是强势方言影响弱势方言,反趋势影响的几率不大。
与长沙同属湘语长益片的桃江也读成“滴类”,但它出现官话化读音的路径与长沙不同。桃江经济不够发达,与官话区接壤,它是通过“地缘”方式获得官话音“真滴”的。这是隐匿在相似言语成分表象下的不同地理语言学成因。

(三)郴州北湖区的“真滴/真箇”混用现象①

上述方言点都只在“真滴”“真箇”中二选一,是“真的”说法单用情况。而在我们调查结果中北湖区两种说法共存。在该地“真的”可以随意选择说成“ʦən33ti31(“真滴”)”或“ʦən33ke31”(“真箇”),且二者没有语法、语用的差异。这是方言接触导致的“真的”两种说法的混用,属方言混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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