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心理学颜永京对西方心理学引入及其汉语心理学术语创制

更新时间:2024-01-23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摘要:颜永京在其教育译著《肄业要览》(1882)中初步引介了西方心理学的知识与体系,并草创了一些心理学名词,但其使用并不严格,而在其心理学译著《心灵学》(上,1889)中,颜永京结合汉语的底蕴创制了一些汉语心理学术语。其创制的心理学术语与日本学者利用汉字创制的心理学术语具有内在的相互可理解性。西方心理学与中国文化早期碰撞的主要体现就是汉语心理学术语的创制。在日本心理学术语大量输入中国之前,颜永京所创制的术语是中国文化背景下理解西方心理学的重要工具。
关键词:颜永京;《肄业要览》;《心灵学》;汉语心理学术语
1001-4608(2012)04—0116—05
自赵莉如(1983)研究了颜永京于1889年出版的译著《心灵学》(上)并确认这是中国第一部汉译心理学著作之后,颜永京在近代西方心理学向中国输入过程中的作用始被学界广泛认可。但是,颜永京于1882年翻译《肄业要览》对西方心理学传人中国的贡献一直受到忽视,直到最近才有研究指出颜永京年在此书将psychology译为“心才学”,这是目前发现的这一学科名称的最早汉语翻译(阎书昌,2011)。颜永京在引介西方心理学过程中,在本土文化中没有专业术语可资借鉴的情况下,为首创汉语心理学术语做出了突出贡献。本文试图深入挖掘、整理颜永京在西方心理学向中国输入过程中的翻译著作,及其所创制的汉语心理学术语,以期更全面地评述颜永京在近代中国心理学早期发展中的贡献。

一、颜永京对西方心理学的学习与传播

颜永京(1838—1898)于1854年赴美留学,1857年升入俄亥俄州甘比尔镇建阳学院(Kenyon College,又译凯尼恩学院),于1861年毕业。在颜永京毕业前,1860年秋或1861年春,他学习了Mental Philosophy课程,所用教材应该是海文的Mental Philosophy:Including the Intellect,Sensibilities,and Will。海文所谓的mental philosophy其实就是psychology,只是psychology刚于1850年前后刚刚传人英文世界(Lapointe,1970),在当时还没有被广泛使用。海文原著之中已经明确提到“‘psychology’作为这样的一个术语现在正逐渐被人所使用”(Hen,1858;阎书昌,2011)。此书出版后不久,有人在评论此书时说,对于高等院校来讲,这是美国最好的心理学教材(the best textbook in psychology)。可见在当时mental philosophy与psychology几乎是通用的,只是psychology还未广泛被使用。该书组织有序,风格简洁明了,而且毫无当时的华丽文风,因此被誉之为心理学前实验时期(pre-experimental period)最好的教材之一(Fay,1939)。此书出版之后成为这一领域中最流行的教材,乃至该书1883年版的出版者提到,如此一版一版地重印致使印刷用的铅版都用坏了。这本深受欢迎的心理学教科书对刚刚涉猎这一知识体系的颜永京也产生了重要影响。
海文于1851年至1857年在马萨诸塞州的阿默斯特学院(Amherst College)任教授,并且于1861年接受了建阳学院的法学博士学位(儿玉齐二,1999)。颜永京于1862年回国。可见当时海文和建阳学院有着密切关系,而这种关系对颜永京有过或直接或间接的影响。颜永京系统地学习Mental Philosophy课程的经历为其以后翻译这部著作奠定了基础。他写道:“西国论心灵学者,不一其人,而论法各异。予独爱名儒海文氏之作,议论风生,考据精详,窃取以为程式,而译言之。”颜永京之所以翻译这部著作,应该由以下几种原因构成:其一,颜永京对新生知识体系的敏感性;其二,宗教传播的目的;其三,这部著作本身质量上乘,在美国影响巨大。颜永京曾任圣约翰书院院长八年,期间主持院务并兼授课程,教过心理学。他边教边译海文Mental Philosophy一书,并于1889年将原著“智能”、“情感”、“意志”三编的第一编“智能”,设为第一卷“论智”再加上颜永京的自序以《心灵学》(上)为名,于1889年出版。后因身体不适未能将剩余部分出版(马文驹,1984),当时颜永京是否翻译完剩余部分,也不得而知。源于:论文模板www.808so.com
国内心理学界一直没有注意到颜永京翻译斯宾塞Eduction:IntenectuM,Moral and PhysicM(《教育论:智育、德育和体育》)的过程中对心理学传人的贡献和价值。颜永京曾将该书第一篇文章“什么是最有价值的知识?”(What knowledge isof most worth?)翻译成中文《肄业要览》,并把自己1881年作的序文和部分《肄业要览》内容发表于《格致汇编》(颜永京,1882),后进一步修订并重新作序于1882年出版全本的《肄业要览》一书。正是在此书中颜永京首次将psychology翻译为“心才学”(阎书昌,2011)。颜永京的家庭图书馆中有英文版斯宾塞全集(颜惠庆,2003)。曹舒丽安(1973)曾称其祖父颜永京还曾翻译过斯宾塞的《心理学原理》,但后世未见相应的出版物。
《肄业要览》作为一部教育著作,其中涉及了大量心理学知识以及心理学在教育中应用的问题。在该著作中颜永京有一条重要的译者注:“按西士,身具有形之肢体,肢体各有其用。心有无形之心才,心才亦各有其用。形体不止一,心才亦不止一。心才之要者,即悟、视、闻、臭、尝、摸、记、像、思、度、断等养身卫身之计,即衣食、习武艺。练心才之计即肄业。”(颜永京,1882/1901)在后文中,颜永京也曾在提及“心才”时,写明“心才包含觉、悟、记、思、像、度、断等,其发动有定理,有次序。”(颜永京,1882/1901)在这段短短的文字里,颜永京阐述了心理(mind,译为“心才”)具有无形性、功能性的特征,以及心理现象种类划分和发展的顺序性。而且,他将教育(译为“肄业”)看作是对人之心才的培养和训练,界定了心理与教育的关系。受斯宾塞著作中进化论思想的影响,颜永京将各种心理现象看做是具有养身卫身的功用。从现代学科意义上来讲,这可能是中国知识界对西方心理学体系最早的简要介绍。《肄业要览》在晚清时期有过比较广泛的传播和影响,19世纪末,曾在《湘学新报》(后更名为《湘学报》)上发表(颜永京,1897)。部分内容也曾被裘昌龄改写成白话文发表于《无锡白话报》(后更名为《中国官音白话报》,颜永京,1898)由此可见,颜永京或直接或间接地于19世纪80年代为中国输入着西方哲学心理学的理论体系或知识,而且也代表着两条路径:一是自美国的传人,二是自欧洲的传人。1898年至1915年左右的这近二十年时间里,中国从日本间接地吸收欧美心理学的途径曾经占据主导地位,但这主要是因当时知识界基于日本语言中有许多同形汉字,有助于中国更快地、间接地西方的科学知识。大致上从1915年之后,中国知识界又承袭了颜永京最初引入心理学的两条路径,开始直接从欧美输入科学心理学,并直接促成了中国近代心理学学科的建立。

二、颜永京创制的心理学术语及其特点分析

(一)颜永京心理学术语的创制

作为较早地系统地接触过西方心理学的中国人之一,颜永京积极向中国传播西方心理学知识,在这个过程中面临最大的困难莫过于心理学术语的翻译问题。颜永京的翻译工作基本上是意译,无论在《肄业要览》,还是在《心灵学》中,他会将大段英文用文言文言简意赅地将其基本内容表述出来,但是他无法回避一个学科的专业术语。专业术语是学科的基石,但是当时中国知识界没有相应的术语可以供颜永京用来翻译西方心理学,在这个局面之下,唯有创制汉语心理学术语的路可走。颜永京不畏艰辛,以一己之力为西方心理学向中国传入创制了许多专业术语,同时他在《心灵学》自序中称:“……其中许多心思,中国从未论及,亦无各项名目,故无称谓以达之。予姑将无可称谓之字,勉为联结,以新创称谓。读是书者,从外面以窥,似属模糊莫辨,而精心以究,不难贯澈由来,庶其谅之。……其间文气或不雅驯,所创之称谓或不的确,实由创译之故。后有博学君子,将是书精益求精,译文进于美备,是则予之所深望也夫。”(颜永京,1889)现将颜永京在翻译《心灵学》(上)、《肄业要览》过程中所创制的汉语心理学术语汇总如下(表1、表2):

(二)颜永京心理学术语的嬗变及其分析

颜永京创译的心理学术语经历过变迁的过程,这反映了西方心理学碰触到中国文化之后,中国文化为接受它而做出的一种适应性反应。通过对发表于《格致汇编》的部分《肄业要览》与正式出版全书的文本比较分析,并结合对照斯宾塞(1864)英文原著,可以看得出颜永京在翻译部分心理学术语过程中的变化,较为明显就是mind一词的翻译。在《格致汇编》上发表的部分内容中,颜永京将其翻译为“性灵”,如他在《格致汇编》版本中,翻译成的“视其子女之性灵,一如视其身体”一句话,而在全本《肄业要览》中则用“视其心一如视其身”。另外,他最初将treat the mind翻译为“加益智慧”,后改为“栽培心才”。“心才”是颜永京原创的翻译,并促成他将psychology翻译为“心才学”。另外我们还发现颜永京对philosophy的翻译则有从“性理学”到“穷理学”的变化过程。由此我们可以看到颜永京在翻译包括心理学在内的西学过程中,筚路蓝缕,殚精竭虑,直接从中国文化的语言文字中寻求可资利用的资源,进行了早期汉语心理学术语的创制工作。从《肄业要览》到《心灵学》,颜永京所使用的心理学术语,经历了松散意译到译语的过程。在《心灵学》一书中,其创制的心理学术语基本上是在稳定使用,而且由多音词变为双音词,仅有少量译语是多字音词或单音词,体现出专有名词的特征。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肄业要览》一书中心理学术语的创制并不成熟,一方面体现在颜永京几乎完全采用意译的方法,很少使用特定的词语进行对应性翻译,而是采用接近词组的多个字进行翻译。另一方面,一个英文词在不同语境下,颜永京会使用不同的词语,如emotion分别译为“”、“心怀”、“心意”等。同时还出现用一个汉字翻译不同的英文术语,如“心才”一词曾用于intel,lect、mental、mind的翻译。所以,本文中所整理的《肄业要览》的心理学术语,还是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的,因为毕竟脱离了具体的语境来分析这些术语的翻译,但同时也不能因此完全否定这些做法的价值。我们可以这样理解颜永京当时的做法,因《肄业要览》并非是心理学专著,所以颜永京还没有明确地意识到要为这个学科创设一套专业术语,而是试图使用中国已有的文字或词语将英文术语的内涵表述出来,如他将conscience译为“良心”,又如他将hereditary tranission翻译为“祖孙性与身相似性”,可谓既表达出了英文的内涵,又能被国人所能理解。但是在其翻译《心灵学》时,由于这是一部完整的心理学著作,专业术语是整个著作的基础,颜永京这才开始有意识地创制汉语心理学术语。
如果说从1882年的《肄业要览》到1889年的《心灵学》,颜永京心理学术语翻译方式有所转变,促成这种转变的外在因素之一可能是他1886年加入益智书会教科书编辑工作的经历。益智书会内自1877年就有多名传教士曾致力于科学名词的翻译与统一(王扬宗,1991),当颜永京有机会接触到益智书会的这些工作之后,必定会促使其心理学名词的翻译更为严谨、统

一、朝着方向而努力。

海文的Mental Philosophy原著也曾传入日本,当时的学者西周于1875年将其翻译成《心理学》出版。日本学者儿玉齐二(1999)曾将颜永京和西周各自所译制的25对中文、日文心理学译词(均为汉字)进行比较分析,分别让中、日大学生对各自随机排列的25对译词,选出一组同义词进行匹配。结果发现,虽然中、日大学生均有错误匹配的情况,但是正确匹配的情况占绝大多数,而且中国大学生匹配成功的成绩好于日本学生。这很好地说明了汉字本身所传递的信息在其中起着重要作用。无论是颜永京,还是西周都在充分利用汉语(字)的内涵来创制中、日心理学术语,绝非单纯的臆造。当然日本学界所创造的心理学术语在1900年前后经由日本来华的教师和中国留日学生输入中国,并大部分被学界所接受。这背后同样也是中国语言文字本身的意涵在起作用的体现。

三、颜永京心理学术语创制的意义及贡献

颜永京心理学术语创制工作并非是独立存在的事件,它是当时社会历史、文化条件下产生的。首先是现代意义上的心理学作为一门西学在被颜永京接触之后,就产生了一种可能性,即由颜永京开始向中国引介心理学,而且他也是以一种积极的心态把它翻译、引进到中国学界。其次,由于中国学界并无现成的术语可资借鉴,颜永京最初选择的一种较为自由地意译方式,避免过多地创制新语,以使国人能够初步理解这门学科。当致力于将心理学专业书籍的引入时,他才有意识地创制专业术语。再次,在他创制心理学术语时,可资借鉴的是中国传统文化知识,如他所使用的“心才学”(psychology)、“心性学”(science of mental)译词显然是和中国文化中“心”的含义,以及中国历史上的“心性之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复次,我们不能以现代人的眼光,将其创制的术语定义为晦涩难懂,因为这些术语在当时很可能是最好的译语,既能为当时的人所理解,同时也能传递英文著作的内涵。一个半多世纪之前颜永京以其学习过心理学相关课程的良好基础,不畏艰辛,以一己之力开始心理学术语的创制工作,造就了中国近代心理学史上不可或缺的一段历程,应该说颜永京承担了历史所赋予他的使命。以评述颜永京的历史贡献来唤起当代心理学者勇于担当起中国心理学发展与繁荣的重任,就是对颜永京最好的纪念。
四、余论
颜永京不仅创制了许多心理学术语,他还创制了一些其他专业的术语,例如将education(教育)翻译为“肄业”,将aesthetics(美学)翻译为“艳丽之学”,“oratory”(演讲术)翻译为“口才学”,“science of society”译为“民景学”。限于本文专论颜永京创制的心理学专业名词的,故不在此赘述。另外,颜永京的著译工作基本上是在圣约翰大学任教期间完成的,他的英语汉译工作也深远地影响着圣约翰大学的学生。当颜永京之子颜惠庆于1908年主编中国第一部《英汉大辞典》时就是由当时十多位圣约翰学位论文www.808so.com
大学的毕业生协助他完成的(颜惠庆,2003)。同时,颜永京曾使用过的“心灵学(psychology)、幻像(imagination)、心才(faculty)、汇归(synthesis)”等词都收录于各自英文词语的释义之中(颜惠庆,1908/1940)。这里面既反映出颜永京汉语术语创制的精神在后人身上的延续,也体现了其创译的术语尽管逐渐式微,但仍有所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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